古代的先哲圣贤,历来都把知耻视为“立人之大节”、“治世之大端”。人有气节,国有国格。一个人有了羞耻之心,才能心存戒惧,取舍有度;一个国家有了羞耻之心,才能自尊自强,众安道泰。可以说,小到个人修养,大至民族气节,都不能不知耻。
孟子曾说:“人不可以无耻,无耻之耻,无耻矣。”意思是人不可以不知羞耻,从不知羞耻到知羞耻,就可以免于羞耻了。人若知耻,便能心存戒惧,因求荣免辱、维护自身尊严的内在需要而自觉约束自己。这里的“耻”表现为“羞恶之心”。作为一个人必须有羞恶之心,这也是基于人类自身除了具有动物性以外,关键在于人还有“灵”的存在,人性既有善的一面,那么应该有基本的羞恶之心。这也是人“异于”或“贵于”禽兽的重要区别。南宋大儒朱熹继承孟子思想,认识到“耻者,吾所固有羞恶之心也。有之则进入圣贤,失之则入于禽兽,故所系甚大”。
清朝康熙年间,江苏省吴江县令郭就是从不知羞耻到知耻远耻的典型。《啸亭杂录》中记载,郭因贪黩敛财,被人告发,在接受新任江苏巡抚汤斌质询时,郭认识到自己为满足前任巡抚余国柱的贪欲,而变得寡廉鲜耻,毫无戒惧,乃至“入于禽兽”之列。在一代廉吏汤斌的感召下,郭深感自己所作所为很“无耻”,内心体验到一种屈辱、羞恶的情感,于是下定决心,改过迁善,做该做之事,避该避之事。他向世人宣布:“前令郭已死,今来者又一郭也。”其政治也为之一变,“兴学校、禁私派、革火耗、清漕弊”,又善断疑案,弹劾权奸,被称为“铁面御史”。
从道德哲学角度看,知“耻”,是每个合格公民所应有的最基本的道德感,也是社会正义的心理基础。知耻才能心存敬畏,遵纪守法,不碰底线。现实生活中,一些党员干部无所顾忌地冲破道德底线,导致了严重的腐败问题。探其原因是复杂的,但缺乏耻感是一个关键的因素。
从治理国家层面看,管子对“耻”的认识更为深刻。管子认为“国有四维”,一曰礼,二曰义,三曰廉,四曰耻。“一维绝则倾,二维绝则危,三维绝则覆,四维绝则灭。”“倾可正也,危可安也,覆可起也,灭不可复错也。”管子还认为,“耻不从枉”,即不与道德低下的人同流合污,不做不符合道德规范的事,“不从枉,则邪事不生”。
五代宰相冯道一生在后唐、后晋、后汉、后周四朝为臣,侍奉了十个皇帝,位居将相高位二十余年,无论是处在“国有道”还是“国无道”之境,都是官运亨通,“富且贵”。他晚年撰写回忆录《长乐老叙》,历数自己曾经服务过的君王、获得过的各种官职荣誉以及家人所得到的恩赐。北宋政治家、文学家欧阳修在编写《新五代史》时评价《长乐老叙》指出,“不廉,则无所不取;不耻,则无所不为。”冯道的自述不知廉耻,反自以为荣耀,不禁感叹:身为大臣而毫无廉耻,天下岂有不乱,国家岂有不亡的啊!
站在当下理解这番话,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:领导干部若不知耻,心无戒惧,就没有不敢做的事,其结果影响的不仅是自己和身边人,还极易带坏一个单位、一个地方、一个系统乃至更大范围的政治环境。所以说,官职越高,权力越大,越应战战兢兢,如履薄冰。
《谷梁传》中说:“君不使无耻。无耻,则随心所欲,无所不为,无恶不作。”一个有了羞耻之心的人,才能知荣明耻,知道底线在哪里,这是先人留下的宝贵思想财富,值得今天的党员干部深深印刻在心中。(孙军红 弥玉)